基督徒的屬靈敬虔 （下）

作者：錢慕恆

上一期，筆者談到聖經本身如何看待基督徒的屬靈敬虔。我們尤其從《傳道書》的作者、新約使徒們和耶穌的話來理解這方面的智慧。凡認同信仰生活應該委身在神的話來建造的基督徒皆可以對上部分所談及的內容有所共鳴。

然而，這不等於有此共同理念的基督徒們對具體如何操練敬虔有一致的共識。這其中仍涉及了信徒群體和個人如何解讀聖經、如何將聖經與自身的處境做對應，以及如何看待聖經與聖靈工作之間的關係等複雜性的問題。筆者期望將來有機會可以個別來分享這些課題，但在此文餘下的篇幅，筆者僅想列出六項個人多年以來在聖經中所學習到有關屬靈敬虔的智慧。這不等於聖經只教導這六件事；也不等於讀聖經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發現和接受這些觀點。然而，它們確實深深抓住了筆者的心（世界觀），並且一直在經歷著它們的寶貴與美好。

首先，也是相對較明顯的，我在聖經裡學習到要在凡事上敬畏神。

基督徒樂意過聖潔生活、遵行神的誡命的根本原因在於我們對神有一顆敬畏的心。聖經清楚顯明神是獨一、統管萬有、全智全能、聖潔榮耀，且對人有所要求和審判的。當人認識到自己是活在這樣的一位神面前的時候，自然就會開始對自己的生活嚴肅起來，認真去思考自己該如何活在這位聖經所啟示的神面前。然而，這種認知並不是出於對神的懼怕，而是因為被神的聖潔屬性和仁愛所吸引而渴慕來親近祂。（題外話：Logos的用戶們需要知道使用這套軟體的目標除了讓你更認識聖經的意思，更是為了引導您到這位可畏的神面前。）

其次，我在聖經裡學習到要不斷來到基督面前治死自身的罪。

在 On the Mortification of Sin in Believers一書中，清教徒約翰歐文指出基督將他的生命傾倒在信徒的身上是為了要“將基督的十字架帶到我們的心，使其有治死罪的能力。”[1] 當人意識到自己活在如上所說的這位神的面前時，很自然的一個反應就是發現自己屬靈的污穢。信的人雖然在基督裡罪已得了赦免，但我們也因此對自己的生活、對罪、對仁義的事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人有了基督生命就會開始喜愛聖潔的事，開始對罪和引向罪惡的事感到厭棄。這樣的心態轉變將促使人在日常生活中對罪開始敏感起來，並定意要竭盡所能擺脫它的糾纏。這就是所謂“悔改的生活“。好消息是，基督的贖罪之泉，是一個活水的泉源。人往往之所以對悔改感到抗拒，甚至憤怒，是因為他們未曾沉浸在基督贖罪之泉，體會到在基督裡悔改所帶來的喜樂。

其三，我在聖經中學習到要追求徹底的聖潔 （thorough holiness）。

很可惜，現今許多基督徒因意識到今生無法達到完全聖潔的地步而輕易放棄追求更大聖潔的可能性。然而，真正意識到神的恩典有多麼浩大的信徒會憑信心，勇敢地來到神的施恩寶座前不斷的求恩典，得憐恤，為的是能夠讓自己在思想、心志和行為上得幫助，越來越聖潔、越來越像基督。

基督徒若帶著這樣的渴慕來讀聖經，便不會只滿足於知道聖經說什麼，或只看到自己有了什麼；而是會進一步去了解聖經如何對我的心說話，追求更大的屬靈敬虔。

他們會努力將經文要對人心所說的話讀出來，並把聖經的話讀進心裡。筆者身為傳道人，也經常反省自己的生活是否與所傳講的道相稱。如同Samuel Miller 評論他那時代的教會屬靈光景時說：“之所以我們有這麼少好的和有益的講道，真正的原因在於，在那些嘗試做這職份的人當中，極其缺乏有深度、熱心、觸碰人心的敬虔。”[2] 華森 （Thomas Watson）亦說：“我們的事工就如我們心的所是。沒有人會比他自身習慣性的聖潔（habitual holiness）來得高。”[3]

第四，我在聖經中學習到神與我之間的聖約關係。

我們之所以知道自己要在神的面前過聖潔生活，並且知道它必定會成功，是因為神曾經與祂的子民立約，並應許會賜給我們一顆“新的心”（耶三一33；結十一19；三六26；希八10）。神在聖經裡應許說祂要做我們的神，我們要做祂的子民（耶七23；十一4；二四7；三十22；結十一20；十四11；三六2；何二23；撒八8；十三9；林後六16-17；彼前二9-10；啟二一3，7）更重要的是，這些應許都在耶穌基督裡實現了（太五17-18；路二四44；林後一20；啟三14）。

雖然基督徒不需要有聖約的觀念也能夠體會到神與我們之間愛的關係，如同一對相愛的戀人嚴格來說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信物或婚約來表明對彼此的愛；但聖約對於使人知道神如何對待我們和我們對神所當盡的義務起著至關重要的功用。正是在基督所成就的聖約應許中，我們找到了愛神、愛人的原因，並擁有踏實的信心、盼望、得救的確據和過聖潔生活的力量。

第五，我在聖經中學習到神在永恆中揀選人的教義。

這“揀選“偶爾以嗣養的教義來命名（Doctrine of Adoption）。西敏大要理問答將嗣養定義為”神白白恩典的舉動，只在基督裡，為了基督的緣故，將凡蒙神稱義的人接納為祂的兒子。神將自己的名印在祂的兒女身上，賜給他們基督的靈，並使他們在天父之下被照管，賜給他們一切祂應許所要給祂兒女們的自由和特權，使他們有承繼應許的資格，並與基督一同得榮耀。“[4]

對筆者而言，這是一個多麼帶給我盼望和安慰的聖經真理。一方面，它使我知道神在永恆中揀選了一群人永遠屬於祂。無論今生在世上遇到再多的困難和挫折，我知道我的靈魂在永恆中是何等的安穩。另一方面，他也不斷促使我省察自己在生活和事奉中是因著什麼而感到平安、滿足和喜樂。回想起人生中幾次發生在我和我關愛的人身上的”大災難“，是什麼叫我能夠繼續有盼望和信心的堅持下去，難道不正是因為知道天父信實的保守和護理著祂的孩子嗎？這是何等叫人謙卑下來、喜樂起來的教義啊！

最後，我在聖經中也學習到敬虔與教會之間的關係。

教會是一個神的話語被傳講、聖禮被執行，以及信徒彼此監督屬靈成長的地方。基督徒被呼召與其他屬靈同伴一起來奔跑這敬虔的天路。因此，屬靈的敬虔不只是個人如何操練與神親密相交的關係，也應看重神在教會裡為了牧養百姓所設立的各樣職分（還有在家庭裡）。這是因為神的旨意是在基督裡，藉著聖靈的工作，將各樣屬靈的恩賜賜給教會，“為要成全聖徒（整體），各盡其職，建立基督的身體，直等到我們眾人在真道上同歸於一，認識神的兒子，得以長大成人，滿有基督長成的身量。“ （弗四12-13）因此，諸如信仰告白、教會體制、崇拜禮儀、查經聚會、團契生活等都是操練屬靈敬虔的一部分。

以上所提到的六項屬靈敬虔方面的重點，是筆者在聖經中所找到的“屬靈花朵“ （Spiritual Flower）。它們每一項都如同一葉花瓣，各自可被看為是聖經獨立的教導，沒有一項優先或隸屬於另一項；卻是被鏈接在一起，形成一朵璀璨的鮮花，散發出屬靈的芬芳，使我的心在奔走屬靈敬虔的道路上感到歡暢。如今， 筆者也願意將它們與讀者們分享，甚願大家也能夠將這聖經中的花朵，在人生的漫長歲月中，把這些花瓣烤成茶葉，浸泡在杯中，品嚐出人生福杯裡的醇香！

作者為台北改革宗神學院教師，美國改革宗清教徒神學院歷史神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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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John Owen, Of the Mortification of Sin in Believers (London, 1668), 179.

[2]James M. Garretson, An Able and Faithful Ministry: Samuel Miller and the Pastoral Office (Grand Rapids: Reformation Heritage Books, 2014),21. 

[3]Thomas Watson, Gods Anatomy upon Mans Heart (London, 1649), 3.

[4] 西敏大要理問答第74問。